24.7.07

Documenta 12

上週六買了一張 Schönes Wochenende Ticket,從 Bremen 一路轉搭火車(Hannover、Göttingen)到 Kassel,也就花上了四、五個小時—七點鐘出發,抵達的時候,也已經快要下午一點了。

因為計畫一天來回,搭晚上八點的火車回 Bremen,只有大概七個多小時的時間可以在 Kassel 停留,自然,這樣的時間顯然是不夠的,還要扣掉在各個美術館之間行走往返,順便行經藝術市集,以及在路邊花個兩三歐元買個德國炸香腸(你終於記住了 Die Bratwurst 這個字是陰性的)、喝點飲品,還有避雨的時間。所以,整個 Documenta,只能夠在三個展覽區—Museum Fridericianum、Aue-Pavillon、Neue Gallerie 走馬看花地逛過一圈。

在火車停靠 Kassel 的時候,就可以大概看出這個城市做為重要國際藝術展覽的場地的特別。在火車站裡頭除了各個德國火車站一定有著的 DB 櫃台、書報商店、餐廳之外,還有作為藝廊的兩三個房間,展出一些小型的展覽;在三號月台的入口處還有一間特別的玻璃屋,裡頭放置著各種畫具以及其他各種創作用的材料,玻璃門外貼了一張告示,說,每週六下午四點是拍賣時間,估計是平常有人在這裡創作,也順便讓要搭乘火車來往各地的旅客在旁觀賞有人怎樣在這裡創作,定時拍賣藝術品;時間不多,沒有細看。三個展覽場地位在市區的三個角落,包圍了整個市中心,Museum Fridericianum 前的廣場也用於展出戶外作品,讓人感覺整個程式都是一個巨大的美術館。

不過,說也奇怪。雖然 Kassel 整個小城都在藝術的氛圍中,但是看那個火車站的大門,只剩下裸露的鋼架,而七號月台也被鐵皮籬笆包了起來整修,總覺得這座火車站就像是剛經歷強烈颱風過境一樣。

在看這種有著來自世界各國的藝術創作的展覽的時候,一直有一種感覺,就是,來自於非洲、中南美洲以及東歐的作品,往往就有著強烈的政治性質,或是有著強烈的歷史感—在這些作品中,或是以直接的手法點出某次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事件或是社會現況,主題不外乎是人民如何被壓迫、政治是如何的腐敗、全球化的惡果與美國的蠻橫…等。至於歐美或是中國的作品,則往往不太關心這些現實的議題,反而關心的是人與媒材之間的關係,媒材的性質有沒有轉變的可能,而在轉變媒材的特性的同時,企圖從現實中導引出一種超現實的感受。從前者中,你可以看到的是吶喊、或是憤怒的嘶吼,從後者中,你或是可以聽到對於美感的頌歌,或是往往可以聽到像是嘲弄的苦笑,或是輕聲的喟嘆。

這次在 Documenta 12 中逛過一圈,也是有著這樣的感受。在來自西歐或是北美的作品中,強調政治題材的不是沒有,但是在乍看到作品的時候,你實在很難與政治有任何直接的聯想。例如,你看到 Lukas Duwennhögger 的 Celestial Teapot 這件作品的時候,你看到在白色的鋼架高塔模型上有著一件像是茶壺的建築物,茶壺的手把與壺嘴作成插腰與打招呼的手勢,茶壺上繪滿了具有東方色彩的各色花紋,卻看不出原來這是用來紀念納粹執政時期受到迫害的同性戀者的紀念碑的草案。

相反地,當你從牆上看到一張張放滿了黑色人種候選人照片、寫滿異國文字候選人名字的選票,每一張都劃上了大叉叉,你可以清楚知道,這是一件政治性的作品,要說的是,在一場選舉當中,沒有任何一位可取的候選人。或是,當你看到描繪黑人女子賣淫的油畫,被雞姦的男子,紅色的政治標語,或是來自西非、滿載人民的夢想與哀愁的小船,你都可以強烈感受到這些作品中,有著非要你看到某些東西不可的強烈表現慾望。但問題是,你明明知道這些作品很想要告訴你一些東西,但是在你面對這i種強烈的表現衝動的時刻,你卻因為對於他人歷史的陌生、因為語言的隔閡—你就是看不懂那些標語在寫啥—其實也並不怎麼懂對方到底要表達什麼。

或這麼說—藝術手法愈是直接的作品,反而你不見得可以清楚掌握,而手法比較隱晦,或是,並不直接表現什麼特別目的性的作品,你反而可以從中閱讀到一些樂趣。語言始終是個問題,就像,當我看到鄭國谷的千禧聊神系列,看到他如何重製了香港、台灣等地的一些無聊報章廣告,自己一個人就在展場中忍俊不住。旁邊有德國佬不知道我在笑些什麼,也只能超破爛(文法錯誤、詞態不分)的德文隨便解釋:

「Diese sind langweilige Anzeige aus mein Land. Ja, sehr Langweilig.」

「Ach. 」德國佬隨手一指,指著一則廣告:「Was sagt es?」

廣告的標題是:「電波情人」。0204電話的廣告。

「Elektronische Liebespaar. Ich denke.」好像沒有把電波的「波」字翻出來。

「So... Was ist das?」「Ach. Sex Telefon.」完全不知道是不是這樣說,不過,我記得在路邊看過 Sex Kino 這種用法。先不管到底對不對,德國佬聽到這裡,也就一起笑了起來,沒有哪個社會能沒有色情,比「愛」更能夠通行國際的語言果然還是性愛。「Wenn du es lesen kannst, macht es spaß.」我說。

「Aber ich kann es lesen nicht.」—話說,就算你在德國學了一點中文,我相信你大概也不會知道「電波情人」是什麼意思。相對而言,我去看那些非洲或中南美洲作品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滋味。

「Aber ich kann es lesen ni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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